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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再来

收录日期:2025-12-01 11:46:59  热度:9℃

这是一个小城市,没有摩天大楼,没有高级娱乐会所,没有豪华购物场所,这只是一个小城市。它曾经繁华,但是它的繁华已被装进博物馆。市里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但这里的经济居然像河水一样平稳,从没有涨潮的时候。

在一个小区的角落处,有一家面馆,借着树荫,连着房子,搭了个架子。这家面馆开了十来年,小城的房价涨了好几回,但这里面的价格却从未变过。这里的面很地道,街上的小贩,着急忙慌上学的学生,单位的上班族都是这里的食客。偶尔有几个忘带钱来吃面的,老板娘也笑呵呵地赊给他们。只是赊,从未有人耍赖不付帐的。

老王是这里的常客,一个公职人员,拎个公文包上下班,单位有食堂,但他自打这里开张,每天上班之前就会腆着个肚子来这里下碗面。老王认识人多,边吃面边和这里的人唠嗑,当然奉承的人居多,这对老王来说是一种享受。

开面馆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卖的是手抓面。男的特别精干,理个小平头,脖子上搭条毛巾,不管冬暖夏凉,穿个汗衫。他很少搭讪客人,除非碰上个老主顾,才会停下手里的活,烧根烟和你唠上几句。大家只知道他姓李,习惯叫他老李。女的一脸富态,嗓音很脆,一笑起来,声音能传出几条街。小区的人们但凡听到这声音起来,就会很自然地从周公的梦中苏醒过来。她的记性极好,谁要吃干的,谁要吃汤的;谁的面软,谁的面硬;谁要加菜,谁的量要多一点,都记得一清二楚。这里的生意极好,有几个站着就把面吃完了,有时吃个面得等上半晌。面馆不大,但这人像鱼儿似的往这里钻。

一大早,老王照例来到面馆,找个角落坐下,愣愣地看着面馆里来来往往的身影。见到些许熟人,老王连打哈哈的神气都没有,干脆将脸蛋别到了墙角面摊上。熟客们也不再搭理他。水是烧开的,女的极熟练的从面摊上捡起一捆湿面,不用称,差不多就是你要吃的那个分量。把面下锅,等到面伴着水花上浮,再稍等就出锅了。碗里有预先加进去的佐料,“哧溜”一声,放进烧化了的猪油,再拌点花生酱,放点葱,整条街上都弥漫着香气。

正看得出神,一碗面“腾”地放到了面前。一个黑影坐了下来,“噼嗒”烧起一根烟来。不知是烟熏了眼睛,还是给面烫到了,老王差点流出泪来。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向老李开口。老王搅了拌,拌了搅,这面近乎吃到晌午。临走只向老李撂下一句:上头来人调查了。至于调查什么,老李不是很清楚。

连着几天,老王都没再来面馆。老李从大家伙脸上诡异的笑容里猜出:老王犯事了。面馆里的生意依旧热闹,熟客们也渐渐把老王给忘了,只有老李有时会愣愣地出神。

老王最后一次来,那天刚好下雨。他的脸明显消瘦了很多,眼圈是凹陷的,头发是凌乱的,肚子也似乎干瘪了许多,虽然还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老李像没事似的,照例给他端来一碗面,坐在边上,烧起一根烟,眼睛也不看他,自顾自地聊起自己的“面经”来:一碗面,烧得时间太短,夹生,不入味;烧得时间太长,过熟,也就成了糊糊。好比做人,度最要紧。老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老王听得入神。

一碗面就是一碗面,它做不成大餐。如果硬要和别人比,拿别人当镜子,那八成就是个呆子。说话间,老李扯掉了毛巾,一条长疤像蜈蚣一样盘在他的脖子上。老王当时就震惊了。一个如此老实沉默的汉子竟有如此不堪的过去。

原来十八年前,老李年轻气盛,做梦都想发财,钻进了传销的圈子,他还拉进去村上一票人,后背的疤就是被村上急红眼的人给砍的。后来圈子黄了,作为负责人,他被判了刑,从此没有朋友,老婆走了,家里人也把他看成了耻辱。面对厚重的牢门,他绝望过,但人总得往前看:浪子回头金不换。他积极改造,做了监狱里的“火头军”。经过勤学苦练,监狱每次组织烹饪技术大比武,他总能名列榜首。出狱的时候,他还拿到了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颁发的职业技术资格证书。再后来就遇到了她,老李用手指了指正在忙活的老板娘。

听完了故事,老王慢慢缓过神来,呆滞的双眼似乎也有了些光芒。他重重地放下碗筷,揣上公文包,立起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幕。老李静静地看着老王离去的身影,脸上飘过一丝笑意,直到老板娘火急火燎地声音炸裂在耳畔,他才回过神,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后来老王再也没出现,听说他是自首去了。为了什么,众说纷纭。后来又听说老李是个退伍军人,那刀疤是他在与劫匪的搏斗当中留下的。

几年后,旧城改造,老李的面馆被拆了。不久,这条街上又新起了一家面馆,叫“从头再来”。开张那天,社区好多人都去捧场,老板竟然还是老李,后面还跟着腆着肚子的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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