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四）

剑客真的是老了半米宽的田埂走的摇摇晃晃，风吹上田埂掠过他时，连风都开始担心他会化作一团尘埃一同飘散。这把年纪回家就真的是乡音未改鬓毛衰，他似乎已经看见临江城外金色的麦浪，似乎已经嗅到了那阵阵麦香，他拄着剑头上的斗笠在风中战栗，他行走了半个时辰田地里却是杂草纵横空气里渐渐也发出了一丝臭味，一种腐烂的腥臭。他忽然看见远处一座凸起的小山坡，周围聚了大队的人，那山坡与土地极不协调像是凭空长出来的。他越发好奇就越发的接近那山坡然而越接近臭味越浓，他的胃里一阵翻搅。

当那座山坡在他视线里变得清晰时，他险些跪倒在地，他大概是老眼昏花了才会把这么一座尸堆看成山坡，这是一群官兵在焚尸，他们肩抗车拉将尸首归于一处以便焚烧。剑客看着大火，看着那大火几近疯狂的在阳光下舞动。一种无名的火热在剑客的胸口发出一种焦灼的疼痛。他已经不在乎周围官兵的询问和阻拦，他像是游魂一般徘徊到城内，无论周围的兵脸上是有多惊恐。

“这里实在不像人间，实在不像”他这么想，因为没有什么地方的景象会像这里一样，这里的阳光会偶尔透过弥漫的硝烟，无论你是否希望看到这样映射下的那几滴怜悯似得光，然后将它滴在多处破损的房屋上以便告诉路人这里曾经是人家，并且在这些怜悯的光中没有一所完好的屋子。现在他完完全全的成了游魂，经过一队兵的身边时，那些兵有的躺着，有的坐着，无论哪种姿势他们都无法得到放松，他们神情紧绷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呆滞，灰迹斑斑的脸上两条泪痕留出了几处干净。那一双双眼已经看不出长在谁身上了，忽然一双眼注意到了剑客，他起身眼睛里全是同情，他望着剑客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发黑的饼递给了剑客，剑客用剑做了交换，然后拉低了斗笠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那兵带着用饼交换来的剑进行最后一次打扫战场，他将前几日在城中发现的剑客的尸体架在一处火堆上，那旁边一座尸山是数百名敌军的尸首，他爬上尸山将剑立在尸山上，然后看着漫天的大火将一切焚烧殆尽，在一阵风后一团灰烬摇摇晃晃飘进了临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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