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母亲

明天就是母亲节了，看着窗外意杨树上明媚的阳光，男人吩咐女人说：“明天，你带女儿去看看她外婆吧！”女人问：“那你干什么呢？”男人深沉地说道：“我想去看看母亲。”

女人知道自己的丈夫自小就是一个被遗弃的私生子，从小到大，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女人的印象中，丈夫只有一个生活在乡下的养母。养母是一个“石女”，嫁过三个男人，却一直没有怀孕，被第三个男人赶出家门后，就再也没有结过婚。为了抚养他，养母吃过很多苦。目不识丁的养母，却培养出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这令她开心了好长时间，人前人后挺直了脊梁。

女人一直没有见过自己的婆婆，她曾试探性地问过男人，可丈夫总是用各种话题转移开去。今天，男人却主动地向妻子讲述起了养母的故事。在他大学毕业那年，他用做家教积攒的钱给养母买了一双皮鞋，想着一辈子穿布鞋的养母穿上皮鞋的样子必然很神气。那天刮着大风下着大雨，他一溜一滑地回到村里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当他敲响家门喊着养母时，听到了养母惊慌的回应声，接着听到后门门闩被拉开的声响，他跑过去，只见一个黑影仓皇地跑进了雨帘之中。什么都明白了，他平生第一次对着养母吼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啊！”然后扔下手里的皮鞋扭头就走，将养母追赶他的哭声远远地甩在身后……

后来，养母来城里找过他好几次，每次来，他都刻意回避，最后一次，是他患了严重的胃穿孔，需要一大笔医疗费。病房里，他将养母递过来的钱丢在地上，说除非她死了，他才会原谅她。没想到养母回去没几天，村长就来找他，说是他的养母死了，是被一辆石油公司的汽车撞死的，就在村外的公路上，要他回去办理赔偿事宜和养母的丧事。他回到村里，一位大婶悄悄告诉他，说他的养母临死的前一天曾跟她说过石油公司是有钱的单位，他还听到有人说养母似乎是自己冲到车前去的，那一刻，他的内心里涌动起巨大的波涛。他默默地坐在养母的遗体旁，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着养母那张安详宁静的脸，潸然泪下，过去的一点点、一滴滴在他脑海中不停闪现。那双皮鞋养母一直没有穿过，还搁在床头柜里。他拿出鞋，想为养母穿上，才发现怎么也穿不进去，养母养育他这么多年，他居然连养母穿多大的尺码都不知道。他号啕大哭，哭得肆无忌惮，哭得那样酸楚，村里的人都说他这个样子才是一个真正的孝子，他的养母没有白养他。他知道自己其实很不孝，他甚至找不到一张养母的照片，养母的遗像还是请画师对着遗容画的。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回乡下，是因为他觉得无颜去见母亲；每到养母的忌日，他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泪流满面。

女人将手放在男人抽动的肩头，哽咽着说：“明天我们一起去乡下看母亲吧！我是她的儿媳，也该见见婆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