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网>故事>给父亲搓一回“热水背”

给父亲搓一回“热水背”

收录日期:2025-12-01 10:50:28  热度:10℃

儿时的我,每到冬天,最怕的便是洗澡。

那时乡下根本没澡堂,人们冬日里洗澡,都会在冰冷的土坯房子里,放上一个澡盆,再朝里面倒入一脸盆热水,便开始脱衣洗了。由于没有阻止热量散失的措施,热水很快便会凉去,因此澡要洗得快,否则就要冻得直哆嗦。

大约在我5岁时,从未出过远门的父亲专门去了一次县城,帮我买回了一顶粉红色的洗澡帐——那种用塑料薄膜做成的,像不透气的蚊帐一般,能将整个澡盆罩在里面,以减慢热量朝外散失的速度。那是我们村里,不,应该是方圆几十里所有村里的第一顶洗澡帐吧,有了它,我不再像以前那般抵触洗澡了。

但很快,我发现洗澡帐也有不足,脱了衣服进去和光着身子出来时依然会很冷。于是父亲便帮我在洗澡帐内脱衣服,洗好后,再在里面穿好衣服,这样我就不冷了。

可父亲却会冷,热气极易在洗澡帐的内壁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冷水雾,身体贴到上面会很冷。每次洗澡时,父亲就有意将自己裸露的身体贴在上面,以撑挡开冷水雾,这样我就不会碰到了。而且,一盆热水,父亲要跟我一起洗,他要先给我抹香皂,搓污垢,洗好后再帮我把衣服穿好,然后送出去。

等他做完这一切,洗澡帐内的热气基本上没了,水也不热了,可父亲却要就着这些水匆匆给自己洗。当然,更没人给他搓背了。

在省城落户后,有一年冬天,父亲来看我,我带他去了一个室内大浴场,想让他好好泡一个澡。一进到明亮、暖和、蓄满了热水的浴池里,父亲说的竟是:“这要烧掉多少捆柴,才能把这么一大池的水烧热呀。”

我扶着70多岁的父亲,下到池子中,父亲感动地说:“真舒服,享儿子福了。”我给他搓背,却发现父亲的背上,一点肉都没有,根根筋骨赫然鼓凸在外面,让人不忍心使劲去搓,父亲真的老了,我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悲凉,同时眼前浮现起儿时他给我在洗澡帐里搓澡的情形,“爸,我们慢慢洗,再也不用担心水会凉掉了。”我难过地说道。

洗好后,我领着父亲坐下,帮他擦干身上的水,再一件件地将衣服递给他,时不时地帮他抬一下胳膊,挪一下腿,捋一捋衣角。时光仿佛一下回到了过去,只是我跟父亲互换了位置——他成了小孩,我成了大人。以前洗澡时父亲帮我,现在轮到我帮他了。

从浴场出来,父亲显得很高兴,我说:“你要是愿意来跟我们住,我周周带你来洗澡。”父亲却应道:“家里还有好多牲口和田地要照料呢,等我老到干不了活了,再来你这泡澡。”那次回去后,父亲便再没来我这了,也没能再泡一回澡,直至去世。

在我们尚未成年时,父母总会无怨无悔,默默地帮扶着我们,并因此做出了很多的牺牲。等我们长大到有能力回报他们时,总想带着他们去体验一下很多美好的事物,可却发现,上天不一定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哪怕简单到如同我想多带父亲去几次澡堂,不慌不忙地给他搓一回不担心水会凉掉的“热水背”。

猜你喜欢

  • 真正的本钱

    明朝末年,江南童疃镇上,有一家富户姓 郭。这年冬季的一天,郭家的少爷郭逢春正在家 中看书,忽然,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放下手中的 书本,出门上了街。郭逢春腿有残疾,因此,虽然他自幼喜爱读 书,但他知道,他没有考取功名的机会。去年夏 天,他的父亲

  • 栎树托梦

    从前,有一个叫石的木匠,带领弟子去齐国。走到曲辕这个地方时,看见一棵被奉为神社树的大栎树,栎树的树荫可以遮蔽几千条牛,树干有百人合抱那么粗。树临山而长,高出山顶八十尺才生长枝干,这些枝干可以造几十条大船。很多人都围着这棵大树观看,赞叹不止。

  • 庄子辞聘

    庄子在濮水河边钓鱼。楚王听说庄子是一位很有才华的隐士,便想让他出山,辅佐自己治理好楚国。于是派两个使者带着厚重的聘礼前去寻找他。使者沿着河边找了好多天,终于在濮水的转弯处找到了他。庄子坐在濮水边,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眼睛紧紧盯着河面,两位使者

  • 地主

    外婆说,那一个被绳子捆牢了的人,年轻时非常英俊,是种地的好手。外婆说这话的时候,有几个壮年男子正在掏空了粪水的粪池里,顶着炎炎烈日,翘着臀部,拼命地挖掘。他们都相信了被绳子捆牢了的那人所说的话,那人说这个粪池里埋着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和一具长

  • 地主

    上世纪二十年代,豫南x县城城墙下的破庙里,住着一群流浪儿,其中有个约七八岁的小孩子,老是跟在这群孩子的后面跑来跑去,孩子们都叫他小顺。小顺是个讨饭的孩子,在这小小的县城里,几乎没有人不认得他,那是因为他多年要饭,走熟了县城的角角落落。他不爱

  • 讲一千遍我不爱他

    在班上我最讨厌他,自以为是情圣,一副宝哥哥的样子,其实不过是贾瑞。他似乎对每个女生都好(除了我),扫除时,义务帮忙;上课又总与女生腻在一起,一副不长进的样子,看了真叫人生气,又叫人替他妈妈伤心。他脸皮虽厚,感觉倒还敏锐,他大约也察觉我对他的

  • 一盒枯干的玫瑰

    大二那年是我在大学里最为春风得意的时期。那时我在学校广播台担任主编,在校内小有名气。更让我得意的是,我收到的情书多得像下雨,玫瑰花的香气也熏得我头痛。我一再声明我不喜欢这娇柔的爱情花,收到花后我会很虚荣地从窗口把花再丢出去。寝室的姐妹也劝我

  • 彼此互相到老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我经历了一场啼笑皆非的短命爱情之后和妻相遇了。或许是因为我们相爱的时间迅速了一些,于是她总怀疑当时我只是寻找一个替代品,并不曾有多在乎她,以至于当朋友们问起我们是怎么认识到相爱的时候,我笑言说有一次我骑车上街,遇到她后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