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网>故事>天字第一号生意

天字第一号生意

收录日期:2025-12-01 12:36:29  热度:8℃

建康城东有一家经营杂货的商号,名叫大元昌。大元昌的掌柜姓郑名天顺,不仅满脑子生意经,眼光长远独到,还是个古道热肠、宅心仁厚的主儿,但凡街坊邻舍遭遇天灾人祸,他都会慷慨相助。按老理儿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最近两年,郑掌柜算是走足了背运,半丝儿好报都没得到。这不,这天深夜,月黑风高,郑掌柜一家睡得正香,院外突然传来了更夫的声声惊呼:“郑掌柜,大事不好,着火了!”

糟糕!燃起熊熊大火的是货仓,里面堆满了谷种!郑掌柜一激灵跳起,催促妻儿快逃,他则箭步奔到门外,攀梯去摘那块祖上传下来的金字招牌。此刻,火借风势,越烧越旺,偌大的货栈眨眼间化为一片火海。“爹,全都烧光了,你还留着招牌干吗?”儿子又惊又怕,抱住差点栽进大火里的郑掌柜呜呜大哭,“你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你瞧瞧,好报在哪儿?在哪儿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保住招牌,自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见儿子哭喊个不停,郑掌柜瞪了眼:“你闭嘴!若不是左邻右舍报信,我们还能站在这儿吗?这就是好报!”

人命大于天,有道理。这时,掌管这一片户口与赋役等杂务的里宰匆匆跑来,急切说道:“郑掌柜,大元昌接连出事,我觉得这其中必有猫腻,您还是报官吧!”

去年深秋,大元昌刚收购了一批皮货,当夜便有盗匪入户,抢了个精光,连根毛都没剩下。眼瞅着要过年,郑掌柜又筹措资金,从南方进了满满登登一院子响竹。那时还没有火药,鞭炮尚未问世,每逢正月初一,家家户户都要买上数根竹子,用火焚烧,让震耳的爆裂声吓退瘟神恶鬼。谁想还没开卖,大元昌内便“噼里啪啦”炸了锅,一应年货也悉数泡汤。明摆着,这是有人在背后下黑刀,故意使坏。不料李掌柜拦住里宰,摇头说道:“不必了,我还是那句话,善恶总有报,时候一到,报应自然到。”

“可是,爹,咱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儿子眼泪巴巴地问。郑掌柜紧盯着怀中的招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做!”

次日下午,在众街坊的帮助下,郑掌柜搭起了一座临时栖身的窝棚。接着。他抱起“大元昌”招牌走向街口的赵家当铺。赵掌柜和郑掌柜平素关系不错,二话不说便取出几锭银子递来,“大元昌的招牌可是无价之宝,小店当不起。这点银子算我借的,啥时有啥时还。”郑掌柜连声道谢,转身要走,却听街上乱作一团,哭叫声四起。赵掌柜禁不住浑身一颤,仓皇奔到门口拴死了门板。

透过门缝望去,只见行人个个神情慌张,抱头急奔,如同撞见了凶神恶煞。不,随后出现的人比凶神恶煞还要可怕——当今天子萧宝卷!

这个萧宝卷用百姓的话说,活脱脱就是21天不出鸡的鸡子,浑蛋一个!别看他年纪轻轻,仅有19岁,可满肚子都是祸害百姓的花花肠子。只要他出宫,所到之处百姓必须回避,谁敢犯禁,格杀勿论。更让人提心吊胆的是,谁也猜不透他啥时滚出来,啥时回窝,就像此刻,一队送葬的百姓正往前走,得知天子驾到,慌忙撂下棺材撒丫子就逃。不消片刻,整条大街空无一人,仅剩下了那口棺材。郑掌柜看得真真切切,萧宝卷玩心大发,喝令身边的小太监打开看看。主子要看,哪敢怠慢?小太监屁颠屁颠奔上前,哈腰撅腚,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掀翻了棺材盖,萧宝卷探头一瞧,乐了,“人都没气了,还占着阴凉地儿干啥?来人呐,把他拽出来晒晒,我进去凉快凉快!”

死者为天,冒犯不得。看着棺材被抬走,死者横尸街头,郑掌柜又气又恨。等萧宝卷一行人走远,死者家属才战战兢兢围来,郑掌柜走上前,拿出几两银子让他们再买口棺材,好生下葬。闷头回到家,他让妻儿暂时退下后,拱手说道:“陈公公,请进。”

话音未落,一个中年男子躲躲闪闪溜进了窝棚。郑掌柜压低声音问:“货栈着火,又是他做的吧?”

“除了他,谁还能做出这等缺德带冒烟的事儿?”被郑掌柜称作陈公公的男子叹口气,操着尖细的嗓音回道:“郑掌柜,你还是听我一句劝,置办几亩地,老老实实种田去吧!再折腾下去,我担心你把命都得赔上!老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况且,你斗的这官,普天之下就他最大!”

没错,和郑掌柜作对的不是别人,恰是适才在街上撞到的当今天子萧宝卷!萧宝卷不仅奢侈腐靡,贪恋美色,还特喜欢经商,在宫苑中设立市场,让太监杀猪宰羊,宫女沽酒卖肉。天子做生意,要没了竞争对手多无趣?得知大元昌堪称建康城内第一大商号,他便动了和郑掌柜一争高下的念头,并开起了几家杂货行。大元昌进啥卖啥,他也进啥卖啥。可郑掌柜经商多年,经验老到,而萧宝卷纯粹胡闹,哪能挣到钱?气恼之下,萧宝卷杀心顿起,想“咔嚓”了郑掌柜全家。幸亏陈公公机灵,给萧宝卷出了个主意:一刀下去是痛快,可没乐子瞧。倒不如留着他,隔三差五捅咕一下,绝对过瘾。

陈公公是郑掌柜的同乡,自阉进宫后没少得郑掌柜的关照,他给萧宝卷出的点子是馊,也够损,但能救命。大元昌皮货被抢,爆竹被烧,还有这场莫名其妙着起的大火,自然都是萧宝卷派人干的。所以,里宰让郑掌柜报官,郑掌柜一口回绝:“查谁?抓谁?弄不好你们都得丢了小命!”而萧宝卷今日出宫,就是来瞧热闹的。猫在棺材里,瞥见杂货行夷为废墟,郑掌柜的妻儿哭得悲悲切切,他乐得差点背过气去!

听陈公公道破原委,郑掌柜咬牙说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就算死,我也要和他斗到底!”

“郑掌柜,你就退一步吧!猫有9条命,都不敢到他跟前喵一声……”

“陈公公,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郑掌柜打断陈公公,一字一顿地说:“我相信我的眼光。我郑天顺不仅不退,还要做笔天字第一号的大生意,而且要做到他头上!”

和昏君做生意,怎么做?见陈公公面露狐疑,郑掌柜淡淡一笑道:“等!”转眼半年过去,靠着赵家当铺赵掌柜资助的银两,郑掌柜小打小闹做成了几笔交易,很快盖起了偌大的宅院。不过只有四面墙,房顶用稻草一苫,倒更像仓库。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直惦记着怎么捉弄郑掌柜的萧宝卷打算故伎重施,再来把大火,可派出查探情况的人回报:院内空空如也,没啥可烧的。陈公公趁机进言:有鸡不愁蛋,有房子还愁他不往里装东西?再等等吧。萧宝卷咔吧咔吧眼,撅起的屁股又落下了。“对,等你装满,我再动手,我就喜欢看人坐在灰堆上哭!”

数日后的一天,郑掌柜重将大元昌的招牌高高挂起,还开出高利息到处借贷,大批大批采购的东西只有一样:白布。

他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平白无故囤积那么多白布干吗?管他呢,等他进完最后一批货,我一把火全给你烧成白灰!想着火光冲天的壮观情景,萧宝卷乐得直蹦高。当然,同样乐得笑逐颜开的还有郑掌柜。这一次,他赚大了——不等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商贾皇帝萧宝卷动手,有个人已抢了先机:雍州刺史萧衍。萧衍是当朝尚书仆射萧懿的亲弟弟。萧懿南征北战,为南朝大齐立下了赫赫战功。战乱初平,见生性荒淫的萧宝卷不理朝政,终日胡闹,他便上书直言,痛斥利弊。萧宝卷当场翻了脸:“你以为你是谁啊,竟敢指鼻子骂我?骂累了吧?先喝杯酒歇口气。来人呐,赐酒!”鸩酒下肚,萧懿当即肠穿肚烂。你毒死了人家兄长。当弟弟的哪能咽下这口恶气?于是,萧衍兵发建康。萧宝卷慌了神,忙命将军王珍国出征平叛。王珍国接过令牌,振臂一呼,来了个窝里反,嘁哩喀喳宰了萧宝卷,并拥立南康王萧宝融称帝。

不管怎么说,萧宝卷当过天子,理应厚葬。萧宝融颁下圣旨:举国为萧宝卷披麻戴孝七日。一时间,大元昌的生意火爆得不得了,数万匹白布当天便销售一空!

仅此一笔大生意,大元昌便重振雄威。郑掌柜也没食言,真将这笔生意做到了一代昏君萧宝卷的头上。郑掌柜的儿子乐不可支,一再追问:“爹,你真神!你是不是开了天眼,怎么会预料得那么准?”

郑掌柜笑笑,回道:“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不管你是天子还是平头百姓!”

猜你喜欢

  • 你在走向贫穷还是富裕

    蓄奴蚁,是产于美洲的一种特殊蚁类。周遭的蚁穴是它们侵略的目标,它们性情残暴,总是掠夺邻近巢穴的食物。不愿凭借自己劳动过生活的蓄奴蚁,以俘虏蚁奴为生,以攻击蚁巢为乐。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蓄奴蚁每一次出击,总是懂得留下数量惊人的雌雄蚁

  • 小小哲学家

    我是在期末收到这封邮件的。邮件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和其他读者来信一样,大意是说正在读我的一本书,由于对哲学感兴趣,引发了对心理学的关注,希望有机会能当面向我请教图画与潜意识的关系。但这是一名初二学生写来的! 我用开玩笑的口吻邀请他

  • 勒口

    拿到手上的任何一本书,我都从勒口开始读。 勒口是封面超过书芯往里折的那部分。前勒口一般是作者简介,后勒口大多写些新书介绍。我说的是前勒口。 以前,我做图书编辑。 前勒口的简介总是一本书快完工时,才会要求作者交来。

  • 愧疚

    阿雪在网上读到一则以英文撰写的短文,最近,在好友的聚餐会上,她娓娓转述故事内容。 有个男人,买了一辆梦寐以求的崭新轿车,晚上连做梦都会笑出声来。有一天早上,他拿了一罐亮油,要去为新车打光;然而,万万想不到,此刻,他那四岁的儿子,居

  • 琴手蟹

    有一次在淡水,看着火红的夕阳消失以后,我就沿着河口的堤防缓慢地散步,竟意外地在转角的地方看到一个卖海鲜的小摊子,摊子上的鱼到下午全失去了新鲜的光泽,却在摊子角落的水桶中有十几只生猛的螃蟹,正轧轧轧地走动,嘴里还冒着气泡。 那些螃蟹

  • 你为自己埋了几颗炸弹

    《三国演义》里,张飞绝对可称得上顶天立地的英雄,力敌千军,战功显赫。但张飞性情暴虐,对士兵动辄打骂,滥施鞭笞、刑杀,手下官兵对他怀恨在心。终酿成杀身之祸。杀了张飞的,正是他的贴身部下张达和范强。 于是很多人都不免慨叹,张飞一生征战

  • 不要有受害者思想

    这一阵子无预警失业的人实在多。 有位朋友在香港的投资银行工作,星期五下班前一个半钟头,他被总裁叫进办公室里,总裁以温和的口气告诉他:这是你工作的最后一天。我们必须要裁员,才能度过不景气的寒冬,相信你可以体谅。 公司只给他一个

  • 是谁在让你不开心

    我问师傅:如果我家在南五环,您可得高兴坏了。师傅笑:那可不!我对师傅说:您身上是不是有两个按钮,一个写着开心,一个写着不开心,上来望京的人按一下不开心,您就郁闷一天,上来中关村的人按一下开心,您就开心一天呢?司机师傅说:有那么点儿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