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网>故事>步向

步向

收录日期:2025-12-01 09:15:52  热度:12℃

房东太太打电话给我,问我她婆婆有没有到工作室按电铃收房租。她婆婆因为年纪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的关系,半年前我们就已经开始用电汇的了。

没有耶,为什么?我问。

我妈年纪大了,最近有点失智,今天一直嚷着要去你们那收租,我顾着带小孩,一不注意她就不见了,我想跟聂先生你说一声,如果看到我妈妈麻烦留住她一下,赶紧打个电话给我。

房东太太的语气没有太过焦虑或紧张,但是听得出来有无奈的感觉。

再怎么盛开过的,总会有步向凋零的一天。我们的父母也是、父母的父母也是,年纪越大精气神越无可避免地走下坡。阿姥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着看着便打起了瞌睡。起身要进房间休息,却也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站直身子,缓慢地往前移动,吃饭咀嚼也变得迟缓。五年前阿嬷为身体病痛开刀、十年前亲友正称赞她看起来年轻、15年前才刚忙上忙下地张罗完舅舅的婚礼。

人生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向衰竭的,衰竭这两个字太多冷血无情,我们多么不愿面对。如果有幸,我们不会被抛弃,但晚辈会以这是年老的姿态作为凋零的唯一形容。如果有幸,晚辈在帮你更换尿布的时候,知道这是他们该做的。如果有幸,他们的工作没有太忙,或者他们没有太懒。

我们现在什么都有,有一天会什么都没有,我爱的你、我旁边的人一个一个老尽、死去,我们一直忘记又试着努力记起些微故事,证明某些事物确实存在过。你正值青壮年的时候目送老态龙钟的人步向颓圮,而总有一天是自己步向颓圮,幸运的话会有入目送你。

想起大二陪爸妈赴内地探亲的那个暑假,返抵台湾排队等过海关的时候,年迈迟钝的爸爸跨出了排队的等候线,缓缓跟着前面的人往前移动,被坐在里面的海关人员大声吆喝:你退到线后面、退到线后面!去一趟外地回来就不认识中文字了是不是?爸爸耳朵不灵光,笑着、猜着地往后退去,我在旁边涨红了脸,想要对那海关人员回呛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

当我们自以为文明的时候,对自己人却是既愚蠢又残暴的。

隔了十数年,那位海关人员可能已经四五十岁,再过20年,他便走向必然的老态龙钟以及行动不便甚至反应迟钝,他有没有事先就预想到,自己最后总会到达的那个该死的、可能会不被人了解的必然?

我们以为这是个全然自己说话的年代的时候,却忘记有些东西是永远有时间性的,不可能永远都在不变的那个位置上。一步步地走向衰竭与死亡,我们的问题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除了那些脑海里试图回溯的,没有时间能真正向后走。

猜你喜欢

  • 阿P坐飞机

    自从阿P前些年做起了生意,这生意也就越做越大。这生意大了是好事,可就少不了要经常去别的省签合同。起先这阿P还能将就着做火车,可是这一下火车浑身酸疼不说,火车里面又是挤又是脏的,好不容易从人堆里出来蓬头垢面的见到客户,把自己光辉的老板形象都给

  • 高利贷

    一、绑架:赵大宝是赵家的大儿子,从小到大都不学无术,极为好赌,但赌场上输多赢少,有时输急了就借点高利贷,日积月累,他早已债台高筑。这天,他在回家的路上觉得有些不妙,好象有人在跟踪他,他试着走快了几步,怎么都甩不掉尾巴,他刚想搭个出租车跑了,

  • 黄大师讲养生

    礼堂里座无虚席,这不是看演出,也不是开大会,是来听讲座的,主题是如何养生,主讲人是在网络上鹊起的黄大师——黄子奇。上午9点正,黄大师出场了,礼堂里立刻响起刮风似的掌声,黄大师挥挥手,大声说:“大家好!”台下的掌声更响了。黄大师西服革履,头发

  • 老憨卖米

    秋天大丰收后,老憨也靠着家里的一块地丰收了些大米。这天。他媳妇催他快去把米卖了,换成钱好供儿子上学。老憨刚把米背到集市上,就有一个中年人来买米。问好价钱,他说:“哎呦,我忘带钱了,这样吧,我告你个地址,你去那找我。我姓‘西北风’,我家住在‘

  • 清洁工阿姨赚小费

    一大一小年龄相差约十来岁的两个小偷,谎称是自来水公司的工人,来帮用户修理水龙头,骗过门卫,混入小区。他们刚好看中一家,年龄小的正用他们自己配置的万能钥匙,试图把铁门打开。远处一位打扫卫生的阿姨,正朝他们走来。老大握了握拳头,心想,老太婆如果

  • 神赐发现美的眼睛

    神心情不好,不满人间的美好,于是向人间降下各种灾难和罪恶。一位年轻人发现这个世界是那样的丑恶,知道了是神的行为后,怒发冲冠,他不断地指责神的胡闹。神不胜其烦,想要改变这个年轻人的看法,便劝慰他,说:“年轻人,这个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

  • 容易丢脸的主任

    去年,我到D市参加市、县地方志办公室主任片区会。这是本省东、北部四十多个县、市、省同仁研究学术的一个年会。会议轮流召开,D市今年做庄主持。开会的时候,我对D市市志办主任印象十分深刻。一是他在会上十分活跃,经常以高呼口号的形式把气氛弄得好;二

  • 男怕“三、六、九”

    俗话说:人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这不,我骑着自行车在市郊空旷的马路上行驶,一个老者怀着深厚的阶级感情,从后面“嗵”地一家伙把我抵翻。我首先挣扎着起来,老爷子还爬在地上呻吟。我扶他起来,他还在念叨:“哎哟哟,这可咋办?我是借人家的新电动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