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人

我几乎每天都能在村口看到他。

老人安静地坐在老式轮椅上，高大的身躯围裹在一条有历史的军绿色毛毯里；眼睛已经不那么清澈了，像蒙了一层雾；脸上布满了褐色的老年斑，还是能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黝黑的肤色；笑的时候能依稀看到仅存的几颗牙；只有花白的山羊胡倔强的陪伴着老人；他的手指细长，经过战火的洗礼和岁月的侵蚀，枯萎的像根藤，如今只留有一个仓劲有力的轮廓。

老人静静地看着车来车往，和进进出出的村里人打招呼。老人一般不说话，见到人就把右手抬到胸前，上下挥两下再放下，嘴里含糊不清的哎哎两声。老人虽然动作幅度小、行动迟缓、口齿不清，但是心里很亮堂，让人能感觉到他的热情和慈爱。当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打完招呼的人往往已经走得很远了，老人默默看着远去的背影，沉思一会儿，再默默的转回头，继续静静的待着。

从家到村口，从村口到家，老人都是双手推着轮椅：慢慢向前推两公分，定住，全身使劲把左腿向前挪出，左脚着地后，重心也随着前移、左移，再把右腿缓缓抬起，向外划条小弧线跟上。老人的每一步都是这样缓慢，这样停顿，这样艰难。

老人的右腿残疾，是年轻时候落下的伤。听村里的人说，如果天气不好，老人就在家院子里、屋里活动活动，没有一天落下的。看着老人推着轮椅，一小步、一小步挪回去，我每次都忍不住要上前扶一把，但理智制止了我，不能，要让他自己，这是老人物理治疗、锻炼身体的方式。

老人名叫李振生，今年八十九高龄，是一名退伍军人。解放战争时期应征入伍，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虽然我们已经很难把战场上的飒爽英姿和现在的老人联系起来了，但是，就是这名战士，曾经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如今，渐入迟暮，又用自己的毅力和勇气，和病魔作斗争，和岁月作斗争。

老人就像一株劲草，在狂风中挣扎了一辈子：有繁荣，有枯萎，有辉煌，有平淡。